文/吴贤林
上小学时，我们村庄有我和阿土、阿良、阿水四人为同班同学。阿水个头最小，老实巴交，且不善言辞，逐渐成为阿土和阿良欺侮的对象。那天放学回家路上，阿良从书包里拿出作业本递给阿水说：“你今天晚上将我的作业一起做好，一定要认真做，若错一题打一个栗子。”说后他手势比划了打栗子的动作。阿水犹豫了一下，正想找理由拒绝，阿良不耐烦地说：“若说个‘不’字，有你的好看。”说后他挥拳头比划了一下。望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阿良，阿水只好忍声吞气地伸手接过作业本。路过溪边小路上，惊飞了柳树上一对鹁鸪，鸟窝里的小鹁鸪在父母离去后不停地啼啭着。阿土夺过阿水的书包说：“你上去将那小鹁鸪捉来给我玩。”阿水望着随风摇曳着的柳树，心有余悸地不敢爬。阿土说：“若不去捉，你就到水里捡书包吧。”说着他提着阿水的书包摆出要往水里扔的架势。阿水无奈之何，只得壮胆爬上柳树，随着柳树不停地摇晃着，脸上尽现惊悚的表情，可他别无选择，只好硬着头皮，艰难地往上爬去。一会儿，终于捉来一对小鸟，他一下到地上就将小鸟递给阿土。对阿土和阿良的仗势欺人行为，我虽然很反感，但自忖还没有能力替阿水打抱不平，因阿土和阿良岁数比我大，个头比我高，心想只要不欺侮到我的头上，还是明哲保身为好。阿土和阿良对阿水颐指气使了一个多学期，到了四年级时，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那天上学，阿水带着一头大狼狗，狼狗个大，威武，样子凶猛，吠声洪亮。狼狗一路对阿水摇头晃尾，显得无比亲近。到了学校门口，阿水对狼狗说：“你回去吧，傍晚来这里等我。”狼狗摇了摇尾巴跑走了，我们都将信将疑，怀疑狼狗能否听懂他的话，傍晚会否来学校接他。到了傍晚放学，我们一走出教室，阿水的大狼狗就径直朝阿水跑来了。同学们大多没见过这么大的狗，胆小的吓得哇哇叫着跑开了，胆子大的都啧啧地称赞狼狗威猛，是条少见的好狗。回家的路上，阿良像往常一样，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对阿水说：“作业本拿去。”阿水装作没听见，顾他往前走。阿良心想，这小子今天吃了豹子胆了，竟敢不听话？于是赶上两步，一手抓住阿水的胳膊。正要训斥他时，狼狗龇牙裂嘴地扑过去，咬住阿良的裤腿。阿良哪见过这般架势，吓得赶紧放手，哇哇叫着逃开了。狼狗欲追赶他，阿水一声喝斥，它乖乖地跑回他的身边。一路无语。走到岔道将要分开时，阿水掏出作业本递给阿良说：“我今天晚上要跟爸爸去捉泥鳅，作业就请你帮我做了，千万不要做错。”阿良气得脖粗脸红，很想发作，但看到狼狗正咧牙瞪眼地对着他，只好勉强地接过作业本。第二天放学回家路过小溪边时，浅水处有一只螃蟹伸着钳子在横行霸道地捉小虾，阿水夺过阿土的书包说：“你去将那只螃蟹捉来给我玩。”阿土虎着脸刚想拒绝，看到正在盯着他的狼狗，只好情非所愿地脱下鞋子，下到水里捉螃蟹了。看到这种情形，我很想笑，但终究没有笑出来，突然想到“狗仗人势”的成语，心想还应有“人仗狗势”的成语才对。转眼三十多年过去后，阿水早已是一企业老总，资产超亿，职工数百。在我们几个同学当中，他是最有出息的。有次阿土和阿良叫我帮他们问问看可到哪个企业打工，我不假思索地说：“找阿水就是了，他是企业老总，安排几个老同学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。”一个星期天，天气晴朗，微风吹拂，阳光温暖，心情格外惬意。阿土和阿良叫我带他们到阿水的厂子里，因为他们还没去过。我满口答应，正好借此机会去见见老同学。大铁门进去就听到狺狺狂吠的声音，一条大狼狗似乎想挣断铁链扑过来将我们撕碎似的。认识我的门卫赶紧过来喝斥狼狗，并告诉我们阿水老总办公室在三楼左边第一间。到了阿水办公室，他热情地一边让坐，一边吩咐人来倒茶，然后掏出玉溪香烟。俗话说三十年河东，三十年河西。以前我们四人中个子最小的阿水，如今已是大腹便便，油光满脸，心宽体胖，腰如大水桶一般，胳膊比平常人的腿还粗。我们几个在他面前显得既清瘦又单薄。主客坐定，我把话题引到大狼狗身上。阿水说：“不瞒你们说，我从小学至今一直喜欢养狼狗，至今已是第四头了，前几头都是任其寿满天年后，我将其体面地安葬。”接着他说：“我有今天的成就，得益于狗，是狗给我壮胆，给我力量和勇气。从小我是个胆小如鼷，谨小慎微的人，养了大狼狗后我的胆子才逐渐壮起来了，并且改变了观念，改变了志向，改变了人生。”阿土和阿良面面相觑，突然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红晕。我趁机说了阿土和阿良想找工作的事，阿水很爽快地说：“没问题，就来我厂里吧，我正需要再招几个人呢。”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吴贤林）
吴贤林，男，本科，中国微小说作家学会会员，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浙江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，先后在市级及以上刊物发表文学作品300多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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