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卧槽”翰翰躲在被窝里玩游戏玩得正欢，手机没电了。刚要睡着，耳边又传来“咯吱、咯吱”的声音。半夜三更，这只永远赶不出又抓不到的老鼠，又开始咬木箱了。听说这只大木箱还是奶奶的陪嫁物品，里面装的衣服，又不是吃的。不敢开灯，怕惊醒劳累了一天的爸爸，黑暗中抬手挥了一下，他知道老鼠有夜视功能，便安静了几分钟。“咯吱”再次传来的时候，翰翰的厌恨已达极致，发誓明天定要将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搬出去，不抓到给踩扁，我就是你老鼠的儿子！爸爸又开始打鼾了，很少听到他打鼾的。太累了才打鼾，白天给别人栽树一百八十块钱一天。翰翰一下子没有了脾气，翻身都小心翼翼，每次听见爸爸打鼾就会想起妈妈，爸爸说妈妈的鼾声比他的还要大。妈妈离开时候的情景又浮现出来……“妈妈，妈妈……”五岁的翰翰追着妈妈背影边跑边哭。他妈妈背一个旧双肩包快速走出村路，头也不回。直到她上了一辆小车，关车门的时候才犹豫中凝视着摔倒在地的儿子，最终在车开动一丈多远才关上车门。妈妈经常出去玩或上街，很少带上儿子，翰翰真想变成一个手机，这样就能被妈妈整天捧在手心里了。大多数时候陪着奶奶一起制扎扫帚，慢慢的习惯了，不再依恋妈妈。这次像有心灵感应，非’赶路’不可，直到奶奶从厕所里出来将他拖回去，哭了半小时也依哄不好，屁股上挨了奶奶的二巴掌才消停。那个晚上，爸爸躲在被窝里的抽泣声比翰翰还任性，也不害臊。那个家里唯一的一部手机被妈妈带走了，留给父子俩的是一张诀别纸！从此以后，奶奶只要看到孙子哭或身体稍有不适就骂狠心的女人。但是，只要翰翰爸爸在旁听见就会阻止：“总是怪她搞么子？是你儿子冒得用啊！”“为了一个卫生巾就跑路，还说都说不得？我一世里都没用那个东西，没死落！”奶奶恨儿子“她吃饭都抱着手机，我看到了血都气干，跑了也好。”翰翰上小学后，每次和同学起冲突，就会从他们口中传出：“你是骚妈妈养的！”“你妈妈跟手机里的男人跑了！”有一天，一个同学又这样骂翰翰的妈妈，被翰翰用扫帚柄把那同学敲得哇哇大哭，头上起了两个包，然后就再也没有人敢这样骂了。当班主任和那个同学的家长找到翰翰家里，准备兴师问罪……在一排排崭新的楼房中间，一个小矮屋隐没其中，让人以为是个茅厕，被周围的楼房映衬得特显寒碜和陋羞。矮屋分隔成两个小房间，父子俩住一间，奶奶住一间，奶奶的房里又做饭生火，泥地上都没有铺水泥，凹凹凸凸像一个个排列的黑灯泡。正在扎扫帚的奶奶连忙站起来迎接，脚下穿一双鞋底裂开了的运动鞋，衣服上也有几个补丁。漂亮的女老师拉过翰翰黑瘦的小手说：“我的妈耶！你家怎么有这么穷！”翰翰就看到老师的泪水滴落到自己的手背上。威严的老师竟然还会哭？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得惊慌失措。当奶奶得知来意，随手抓起扫帚朝翰翰身上挥去：“让你闯祸，今天非打死你不可。”瀚瀚捂着被打痛的大腿边哭边委屈的朝奶奶嚷：“呜呜呜！他们一老骂我妈妈是骚妈妈呢……”扫帚被那家长夺去后，奶奶歉意的问他：“真对不起啊！娃儿还好吧？医生怎么说的。”那家长本来一肚子的火气，如今没有什么好说的了，只有在心里叹息。“要赔多少钱啊？”奶奶眼巴巴的又望向女老师，希望她帮忙说几句话“我扎的扫帚越来越不值钱了，翰翰五岁做心脏手术的债还没还清啊”说到这里，奶奶又想拿扫帚要打人……翰翰爸爸被人们叫了多年的老光棍，本以为这辈子永远就这样了。身高一米五，二十多岁就秃光了整个头皮，四十二岁遇到一个湖南女子，是被丈夫家暴跑出来的。在一起生活了六年，奈何天不眷顾他们，贫穷一直笼罩在头上，雪上加霜的是，翰翰五岁又查出先天性心脏病。做完手术欠下几万债务，女人连买卫生巾的钱都没有，去超市里还不赊给她，回到家里扑倒在床上大哭，将憋了多年的火气都泼撒在男人身上。第二天就跟着一个网友跑了……好歹给这个家延续了香火。翰翰也不知道自己家里为什么这么穷，有一天父子俩对话：“爸爸，我们几时能做楼房呀？别人的都是楼房哒”“别人都是打工，做生意赚的钱，爸爸在家里种田，种田永远都没钱啊！”“爸爸个子小，没学历，打工鬼要我？做生意又冒得技术和本钱，所以你要好好读书，考上大学后就比爸爸强多了。记得以后千万不要玩游戏，知道不？”一晃眼翰翰十三岁上初中了，祖孙三代还挤在越来越破的矮屋里，做心脏手术欠下的债前几年刚还清，爸爸又检查出血吸虫，肝炎，天天都要吃药。鼾声又起，翰翰想起对爸爸的承诺，羞愧又恼恨的双手抓着头发缩成一团……我比老鼠更可恨！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仝蓝宇）
本文作者：仝蓝宇，湖北监利人。发表过十多篇中，短篇小说。爱好武术，习武二十多年。现供职于中央空调公司，任技术员，设计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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