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说她在北京给人当保姆。有人说她被女儿接城里享福去了。有人说她跟野男人跑了。二丫、田壮和刘三，他们仨是同村同班同学一起耍大的发小。刘三说，二丫跟壮壮跑了。田壮是村子里的娃娃头，二丫打小就喜欢壮壮哥。他和她，一起上学写作业，一起放羊割草。在小伙伴的眼里，他们就是一对小恋人。就在那时候，歪瓜裂枣的刘三，可没少给二丫献殷勤。有一次还跟踪劫道了，被田壮狠揍一顿。高中毕业后，刘三父亲帮二丫安排了区供销社的工作，二丫嫁了刘三。那一年，田壮正在在陕北打工，刘三刚从部队转业。刘三父亲是军人出身，1958年入伍参加过中印战争的老兵，部队转业后任我们区法庭庭长。刘三高考落榜，也走了父亲从军的路子，当兵镀金获得了一份地运司开车的工作。他拿了两本书，走进了刘三和二丫的婚礼典礼现场。这是外出打工时，二丫送他的书，路遥的《人生》和《平凡的世界》。他说，他就是想把两本书还给她。他在台上几乎还没站稳刚开口说话，刘三的爸爸一把上去竟然卡住了他的脖子。他们父子当过兵的战友们，也一窝蜂扑上来，像押解战俘一样把田壮扭送到了派出所，二丫的壮壮哥，在二丫结婚的日子，以寻衅滋事受到了治安管理处罚。人们都说二丫是势利眼，财迷。田壮不信，他想问问二丫这是为什么。他写了信，夹在书里托人转二丫，杳无回音。田壮说，二丫自己把自己卖了。田壮再次踏上了陕北创业的路。田壮发誓，挣不了大钱不还乡。在田壮被刘三父子的战友押走的时候，二丫一着急也晕过去了，被120接去了医院。这个风波，把刘三闹了一个肚子疼没地方撒气，就三天两头变着戏法羞辱二丫。二丫从医院一回来，几乎被囚禁在家里出不了门了。刘三从辱骂发展到殴打，变态的报复越来越频繁。二丫自始至终就是一个咬着牙不吭声也不还手，任由其折磨复仇，额头嘴角的血迹都干了，也不管不顾的……她第一站直达北京。那里她有一个闺蜜在饭店打工，她被安排后厨帮灶。就这样，她一边打工一边玩，看过了天安门、故宫、长城，也逛过了王府井大街。她想好了，她下一站就去天津上海杭州……她要浪完自己没有去过的大地方，她也就死而无憾了。第二站还没动身，她被医生告知怀孕了。最终闺蜜悄悄地联系她姐大丫，把她押回了老家，有家人劝说，再加上刘三父母和刘三道歉回话，二丫抚摸腹中胎儿默默流泪，被刘三接回去了。二丫闺女出生的时候，窗外的菊花，正怒放飘香，她就为女儿取名小菊。小菊的出生，带给二丫的幸福太短了。孩子五六个月大时，刘三和二丫先后下岗了。祸不单行，刘三因为陷入网络游戏，连他爸银行卡四十万元转的只剩了两块五毛四分钱。公公一口气没上来，急性心肌梗塞，抢救无效就走了。没有老父亲，刘三更野了。他在驾校当教练，三五天甚至一周才回家亮个相，就一溜烟又飘了。后来二丫才知道，他早和一个美容厅的老板娘鬼混一起。唉！没有婆婆的呵护，二丫真不知道都死几回了。割腕、喝药，好几次都是婆婆及时发现救了她。“好吧！就按你说的，我离婚不离家，你妈和孩子归我来养，我若嫁人，就搬出去，你家房子你收回。”孩子三岁了，二丫恶心厌恶的够够了，她不愿意孩子被伤害，与刘三协议离婚了。二丫守着婆婆、孩子，开始了打工维持生活的艰难日子。“我当过超市收银员、摆过水果摊、开过文具店，整整十五年，我挣死命的逼自己寻活找钱，看着小菊一天天长大。娃很争气，考上了延安大学，学的财经专业。”二丫回忆起这些，如释重负，长出一口气，说一切都过去了，也觉得没什么。生活哪能就一帆风顺呢。田壮，就是二丫送孩子上延大时，在车站看见了二丫。二丫推着那一辆永久自行车，这辆车子田壮太熟悉了，他们曾经多少次一起骑车兜风。还有二丫那一顶火红的头巾，那可是二十多年前他送她唯一的礼物。二丫看见田壮的第一眼，先是一惊一颤，就撒手丢了自行车，蹲在地上抱头痛哭……田壮抱起了二丫，紧紧地搂在怀里任由二丫的泪水流淌。二丫哭够了，推开田壮，静静地诉说完了她想说的话。田壮和小菊默默地陪着她在大街上走了好一段路。田壮要回子丹去。他把二丫和小菊送到了延大，一切安排好，陪二丫和孩子去了宝塔山、杨家岭，他挽留二丫留下来，在他延安的五金店工作，二丫说婆婆身体不好，谢绝了。田壮说，那我送你回去吧。二丫说，不好。我还是自己骑车回的好。纯良，安静，坚强。二丫这样的女人，往往也是最让男人走心的女人。刘三说二丫跟田壮跑了，田壮说你刘三睁大眼睛仔细看看二丫是那样的人么?！二丫婆婆去世了，孩子上大学了，家，已经没有二丫牵挂留恋的啥念想了。她听从女儿的劝说，接受田壮的邀请，锁了家门就跟田壮上了延安，帮田壮在五金店卖货。新的生活，又一次唤醒了二丫年青时代的梦想。几个月时间，田壮壮五金店营业收入翻了番的增长。二丫慈眉善目的表情，平和恬淡的脾性，天生就一个让人放心的生意人的长相。回头客，大订单明显多了。库房和店面管理的井井有条，那些运送货物的小工都屁颠屁颠围着她转。田壮打心眼里服气二丫，说这些年你没出来闯业真可惜了。“菊儿呀，妈想学学会计，你说行不？！”二丫的这个想法女儿非常支持。她帮妈妈规划，先让妈妈上她们学校夜大的自学考试辅导班。夜校有课堂学习，家里有女儿答疑。四十岁的二丫，三年苦读，居然自考了会计专业大专毕业证，趁热打铁，还就接连拿下了会计员、会计师证。当女儿毕业招考定边公务员的时候，二丫也应聘了田壮壮五个五金店的总会计。田壮壮五金店，因为二丫，已经在榆林矿业炼油业圈子里声名远扬，大订单一个接一个的，生意兴隆，风生水起。田壮渴望二丫做他的女人，但二丫拒绝了，说我们这样一起创业就很好，我不愿意再走进婚姻，我就想一个人。田壮无奈，深感二丫对自己事业的帮助无以回报，就多次和二丫沟通，二丫继续兼职他的会计，他把在定边的店赠予二丫所有，二丫答应了。现在，据说二丫定边五金店年收入近百万元呢，二丫说再干几年，六十岁，准时准点收摊。六十以后，她计划去旅行。“前五年时间，把祖国的山山水水仔仔细细走一遍，后五年时间，非洲欧洲的走一圈。然后答应女儿，收心养老。”说这话的时候，二丫是那么迷人。刘三二婚的结果不好，那美容店的寡妇脑溢血走了，给他留下一个儿子。二丫一来看他可怜，二来为了删除一段记忆，把老家的房子给了他们父子。田壮现在的妻子，据说还是二丫的红娘，她是二丫上夜大时的同学。现在，他们仨，才是生意上最好的合作伙伴，人生路上的相悦相伴的好朋友。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关中水木）
杨文平，笔名关中水木，1968年生，陕西富平人。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，渭南市作协理事，著有诗集《捋不直的炊烟》、小说散文集《山风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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