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届水缘文学征文057#】欢姐私房菜馆(小说)||刘全胜(广东)

时间：2022-07-02作者：gljwm分类：征文大赛浏览：358评论：0

【小小说】

欢姐私房菜馆

文/刘全胜

窗外滴滴哒哒，雨打芭蕉；室内灯光氤氲，湿气袭人。这雨断断续续下了半月有余，到处都是水，脑海里都是湿漉漉的。阳台上晾的衣服一周未干，黏糊糊的酸腐呛人，一如陈年往事般霉变发黑。凌晨三点半，天地混沌，万籁俱静。吴校长心事重重，转辗反侧，彻夜不眠。与其在床上烙烧饼，倒不如起来独坐窗前。打开台灯，顺手翻开一本小说，眼睛一行行扫视，脑子里一滩滩糨糊，看过几页纸，不知所云，一片虚白。他拍了拍脑袋，浇冷水擦拭一番脸面，刺激清醒。先是心乱如麻，思绪联翩；后是脑袋发沉，呆若木鸡。

最近吴校长摊上大事了，他与学校食堂大师傅欢姐偷情被人发觉，漏出风声传到他夫人耳朵里，不断发酵，酿出祸胎。

他是半边户，老婆孩子还在乡下，农村户口，夫人是他读大学前双方父母定的亲。他是“文革”高中毕业生，恢复高考后第二年幸运考上大学，一个人欢天喜地进城读书。留下一对儿女，一位瘫痪在床的老母亲，一个还有些贫困的家，天大的重担一把交给夫人。她起早贪黑风里雨里支撑着，泥一脚水一脚，一路走来。眼见得儿女长大，品学兼优，成才指日可待；自己多年打拼，做了校长，家人拿到了转成商品粮户口指标。苦尽甘来——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大事啦！

他夫人唯命是听，对他就像服伺皇上一样，忠贞不二，农村妇女，温柔贤淑，勤劳简朴，老实憨厚。听到风声后，只是嘤嘤哭泣，更加沉默不语，整日以泪洗面。吴校长每每见她哀怜至极，更加痛悔不已！妻子本人没得话说，可他小舅子是本县主管文教卫的副县长，顶头上司，上周把他请到县政府副县长办公室，小舅子厌恶至极，冷冷地下达死命令：“好你个‘陈世美’，良心被狗啃了！你给我听好：一是赶走狐狸精欢姐，把老婆孩子转了户口迎回学校团聚；二是等待挨处分——撸掉你这校长职位！……”他边说边走，话未说完，窗前小车屁股冒着白烟，突突突地趴在那儿，等他上车出发。把他扔在门口，就像剥开一粒糖抛下的包装纸一样摔在地上任人踩踏，顷刻之间贱成垃圾。

男人活在世上，大抵为了“两巴”。吴校长给人印象似乎只为上面嘴巴，只贪吃，不好色。或许是那个年代长大的人，都有着痛彻心扉的饥饿意识潜藏心底，他特别好吃，一日三餐，鸡鸭鱼肉，吃肥了嘴。刚毕业那会儿，他分在镇中学，工资不高，离家住校，教工食堂，伙食平平。他嘴馋贪吃，每逢镇里圩日，常邀聚同事打盆伙，自己亲自赶集采购，学校食堂阿姨欢姐抽空帮他们烹煮。那时欢姐还是二十出头小姑娘，学校食堂临聘职工，学生都叫她欢姐，大伙儿跟着叫，习惯成自然；那时老师们都住在学校一排溜筒子楼，特别是青年老师都是馋猫，夜里上山打野兔，白日下河摸鱼，秋收后到大田里捉泥鳅，逢圩日凑份子打盆伙.....一呼百应；那时学校，老师不看晚修，也不用坐班，一日天长，总得找个事儿来消遣时日打发寂寞。夜深人静，觥筹交错，起座喧哗，杯盘狼藉，相与枕籍乎楼板，曾不知老之将至！多年以来，酒友至交，相携到老。欢姐厨艺，与日俱增，练就了十几个远近闻名的私房菜。

欢姐跟随自己十几年，如何能够如此这般，一刀劈开，痛快淋漓断——舍——离！

五年前，他调到市属中学，提了校长，每每追忆逝水流年的吃货岁月，味蕾隐隐作痛。站稳脚跟后，想方设法把欢姐带到自己身边，眼见得她熬成三十老几的剩女了，马上就有了转正指标，如何就能够“赶走”她！

两个月前，他跑上蹿下，为她挣得转正指标。

一个月前，欢姐为感谢他，精心烹制几个私房菜，约他去了她宿舍。两个人，一间房，推杯换盏，酒酣耳热，情迷心窍，欢姐真心实意信教徒般虔诚地把个处女之身奉献给了他。

生存，还是毁灭？狠心离弃欢姐，还是保住职位家庭？

世上没有后悔药，千不该万不该，婚外出轨，走出最不该走的一步！

吴校长整日恍恍惚惚，魂不附体，不几日病倒住院。

校长夫人来了，一对儿女都在读中学住校。她一言不语，默默地做着该做与不该做的一切，一天到晚无微不至伺候他。吴校长出院之后，她更是没事找事儿做，把他学校居住的一室一厅的角角落落都洗漱个两三遍。她越是闲不住坐不落站不安，他就愈加心如刀割，心尖滴血，痛到麻木！

欢姐一直躲着不见他。

一日，欢姐突然发来一则微信：

“吴校长，您好！

明天月末，后天我离职。

拟在市郊开了一家‘欢姐私房菜馆’，凭我的手艺，养活自己没点问题，勿忧！

感谢你，吴校长！是你十几年的不离不弃成就了我一生一世一手好厨艺。”

不久，“欢姐私房菜馆”火爆全城，食客如云。

若干年后，“欢姐私房菜馆”，在本市开了十几家连锁店，甚至扩张开到省城。

但欢姐一直住在本市起家母店——当初是城郊，现如今已是新城中心。她一直单身独居，终身不嫁。

吴校长不管是公费招待，还是私人设宴，都没进过任何一家“欢姐私房菜馆”。

（本文系水缘文学（ID：sywxwk）原创首发，作者：刘全胜）

作者简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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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全胜，已发表或获奖作品逾500篇。长诗《涅槃•新生》于2021年10月获得第三届“容桂总商会杯”草明工业文学奖（国家级）一等奖。诗集《情意绵绵》荣获2021年度顺德区文艺精品扶持项目。精短小说集《世相——刘全胜精短小说100篇》已收集80多篇，今冬明春，择机出版。2021年11月迄今，任中华小说平台小小说执行总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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