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水缘文学•微型小说】活诸葛老九​||刘全胜(广东)

泰来圩五日一圩，今日开圩。人们发现一个秘密，给活诸葛老九带路的不是小文，而是丰满靓丽的少妇三孀姑。三孀姑老公开煤车超重翻车，扔下她和独子小文见阎王爷去了，小文上初中了，不再顺路带棍引路，三孀姑主动补位。他们都是梁王洞人，距离泰来圩不到五里地。梁王洞在五百洞中间，五百洞号称五百亩水田，田埂沟圳，仟佰交通，羊肠小道，泥泞溜滑，老九早出晚归，每日晨昏必须掏点小钱让人带路。三孀姑新寡，孤儿寡母，地崩天塌，四顾茫然，整日哭丧。老九哀其不幸，主动提出让小文带路。小文所读小学顺路，上学放学，牵一根木棍在前引导老九前行。老九每日给他10元——比别人多了6元，还喜欢买点饼干糖果街边小吃宠着他，喂得小文小老虎一般茁壮成长。闹得之前常为他带路的几个村人眼红眼鼓，纷纷扬扬抛洒出不少桃色新闻，一传十，十传百，喧天响地，引来了不少围观者。这倒是涨了老九名声，生意红火得不得了。

老九姓梁，天生眼瞎，算命卜卦，阴阳选择，测字取名……无不通晓。尤其算命卜卦，鬼灵神通，号称前算千世，后算百年，不准不要钱，信者众多，生意兴隆，成了泰来圩独一家。

泰来圩进圩口T字路口,最是热闹繁华之地，一条大马路直插进去，左边是泰来百货商城，右边是镇面最大的红太阳饭店，T字一横马路两边大街便是圩场。老九的摊位设在百货商城入口露台一侧，头顶高处玻璃出檐，宽阔明亮，日不晒，雨不淋，人流量大。一张带抽屉的办公桌面向商城入口摆着，坐定后，从抽屉里翻出桌布铺上，再拿出两条四角棱棱铁棒压实两端。桌布红底黄字，顶头标题用金丝绣出“活诸葛老九”五个大字，下面三四行小字整齐排列：算命卜卦，阴阳选择，测字取名……桌后一张竹躺椅，坐卧两便，四周横竖放几条厚重条凳，安顿来客。陈设简陋，可不简单。对面是一家美发店，之前也是四敞开放式，现如今店主小美女赚了钱，征得商城老板同意，靠墙三面立了厚实玻璃建成了玻璃小屋，临街贴满了红男绿女各式发型广告。都出一样的租金，有人劝老九也建个玻璃屋，气派大些，豪华威风些，老九摇头谢绝，谦称自己不配，谨守财不露白古训。

老九年届不惑，高高瘦瘦，清清朗朗，斯斯文文，乌黑浓发，梳成三七开，纹丝不乱，油光水亮，八字隶书胡，长髯飘胸，布履长衫，仙气飘逸。倘若不是瞎子——尚有余光能分辨饭菜——准算得上美男子。三孀姑每日牵着老九，一前一后，来来去去，俨然天生一对。老九嘴尖舌利，口吐莲花，一路上讲古布道，幽默说笑，逗引得三孀姑带到位了还贪恋磨蹭，赖着半日不走。日久生情，干柴烈火，一触即燃，两人早滚进一个被褥窝里，老九下的种在三孀姑肚子日夜生长，长衣大袍都已经遮掩不住了。两人自自然然拿了证，摆了几桌酒席，光明正大，佳偶天成。

老九做梦都没想到，怎么也没算着自己的桃花运。十月怀胎，女儿出生。老九夜里搂着娇妻，掏心掏肺细说到天明。“咱俩年富力强，手脚健全，而今我这瞎子又有了你这双明亮双眼，咱不能再油嘴滑舌磨牙根，骗老百姓兜里的血汗钱，得立志做个大写的人，干一番事业。”

第二天，老九夫妇把摊位转让给了美发店小美女，成全她的“久有凌云志”；把存银行的钱全都取出来，攒成一堆；拿两家的好地去换来自家池塘边的坡地……办一家鸡鸭鹅综合养殖场。

几乎所有人都讥他傻帽了，疯癫了；只有三孀姑赞他眼明了，心亮了！

附录原诗：

活诸葛老九

你少了双眼睛

却多了条腿

你用一根竹杆

摸索人生路

不摆八卦 八卦摆在心里

预言清晰而模糊

江湖既方且圆

你的地摊不缴税

却能赚了很多人民币

-

经年累月的磨砺嘴皮子 你

开始名声远扬

开始阔绰

开始喝啤酒

你莫名其妙

被人忘了名字

给人胡喊乱叫——

活诸葛老九

有很多很多光眼瞎子围着你问路

三孀姑就主动给你带路

你又多了一双眼睛和两条腿

-

你造了新房

三孀姑不愿回家

赖在你房里要做新房主人

你尝到了女人味算条汉子

但你做梦梦不着卜卦算不到

你的桃花运

-

那一夜你睁开眼做梦

睁开眼看了一回世界

你瞒天过海 却

瞒不住你自己 开始后悔

你一句一句跟女人说真话

真话说到天亮

你双眼亮了心眼亮了

你下定决心排除万难

不再油嘴滑舌磨牙根

骗老百姓兜里的血汗钱

-

那一夜 梦

很香很甜

鸡鸣犬吠

蜂飞蝶舞……

1988、3、8至11日一稿

1988、5、3.二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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